白犀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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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想回家熊猫睡觉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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鸵鸟

每到秋冬相交之际,跟有了生理反应似的我就想去动物园看看动物。

深圳只有在这个时节,才算真正褪去了暑热,早晚有了些些轻凉,空气中也带着点传说中的秋意了。

大约世界上所有的动物园,初衷都是为孩子们准备的吧,一个成年人,定期去动物园看动物,多多少少有点不太好意思。

午后的动物园门前,进进出出的,都是带着大小孩子顺便陪个老人的年轻父母,牵着的,推车的,从步子踉跄的小娃到浑身是劲一头猛汗的小学生,漫山遍野。

好像人一旦过了12岁,就开始对动物园失去兴趣,是因为经过12年的修炼,已经磨灭了某种动物本性了吗?

就像少年派的童年,他相信动物是有灵*的,所以,会用手拿一块肉伸进铁栅栏去喂老虎,而管理着动物园的父亲用“羊入虎口”的惨烈场面教育派,动物就是动物。

父亲的劝阻救下了派的一条胳膊,也使他开始怀疑自己对老虎的认识了。

也许,灵*这种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永远没有了。

火烈鸟

动物园门前广阔的停车场一棵枝叶繁茂的榕树下,妈妈带着5、6岁的男孩蹲坐在粗壮隆起的树根上,卖力地削着胡萝卜,剖成细条装进密实袋,我明白,这是在DIY投喂食物。

我忍了忍,没有吭声。

进园后,如果逆时针行走,最先遇到的,就是生活在“湿地园”里充满异域风情的火烈鸟。一看就知非我族类,惹得游人纷纷拍照。它们爱群栖,远远望去宛如丛林中开出的一朵大粉花。

第一次发现,白羽大长嘴的鹈鹕是如此优雅,有白天鹅的神韵,透过掩映的枝枝叶叶看它们成双成对地悠游在湖水中,岸上的鹈鹕梳理羽毛伸展出近三米的白云般的翅膀,又别有一份威严的气势。

一位年轻妈妈走来靠上栅栏瞄一眼:这是什么东西,我不喜欢看鸟,我喜欢看大象。

另一个爸爸,看到大如鸵鸟的鸸鹋时,毫无掩饰地大叫:它长得好丑啊,好像有一辈子没洗过澡了吧。

哎,如果连鹈鹕都会被嫌弃,就更别提灰不溜秋的鸸鹋了。

我以为人们只是会容易忽略一些小物种,比如一贯害怕和讨厌的昆虫蛇鼠。没想到连鸟类也会被厌弃。

都走进物种缤纷的动物园了,但我们对动物的期待还是老一套,人们对美的定义,真的好单一无趣。

世界如此丰盛,换个角度,那些异类那些丑怪说不定另有魅力,对美的认识不要太狭隘,才能享受好奇心的乐趣和快感,要不然,让动物们失去自由远离家乡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鹈鹕

走在“雉鸡一条街”会有种特别的亲切感,不管那些禽类名字多么奇特,终归都有我们熟悉的公鸡母鸡的原型,区别仅在大个小个,尾羽长短,颈项羽毛的颜色,六趾或三趾。

诗经里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古诗里言“雨里鸡鸣一两家”,我们多久没有听到鸡鸣了呀。

虽然,眼前的各色雉鸡或上架或走地,并不打鸣,可,一想到在农耕文化里,鸡鸣是生活的表情而不是餐桌上的批量生产,眼前就好似有了古意盎然的“竹溪村路板桥斜”的山村烟雨美好画卷。

紧挨雉鸡们的是孔雀园。蓝孔雀绿孔雀白孔雀姗姗而行,有走有卧,也许是季节的缘故,没有孔雀为求偶打开尾屏,它们拖迤着耷拉的孔雀翎,显得没精打采,毕竟,离春天交配的季节还远着呢。

喔嘘喔嘘,我扭头一看,胖胖的老奶奶手里牵着小孙子,用逗鸡吃食的声音在召唤孔雀:你开个屏咯,看你漂亮不漂亮了,开个屏来看看咯,喔嘘喔嘘。

瞧着失望中的祖孙俩,我笑出声来。记得小时候跟外婆去动物园,外婆让我使劲抖动手中的一块素花手帕,说孔雀善妒就爱比美。

当然,手帕都快被我抖掉了,孔雀仍一脸藐视,从我们面前转身离开。

外婆认定,还是手帕不够漂亮。

我是信的。

袋鼠

除了在树枝间上下晃荡的金丝猴,动物园里的动物普遍都不太活跃,这当然很好理解,它们的天地,被压缩在一个如此窘迫的空间里,就算衣食无忧没有安全之虞,总归是闷闷的。

《肖申克的救赎》里说,有的鸟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笼子里的,因为他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其实所有的动物,包括人,都自带这“自由光辉”的天性吧。

袋鼠从辽阔的澳洲平原来到这南国海滨城市的几百平米的领地,每一只都显得百无聊赖,默默地伫立于空地,或在棚屋下吃着成捆准备好的草叶。

大家围在一米多高的玻璃墙外,一只育儿袋里露个小袋鼠头的袋鼠妈妈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为了把袋鼠妈妈吸引到玻璃墙边来,不知是谁,将几片青菜叶丢在玻璃墙边,袋鼠妈妈果然蹦跳着过来,捧起青菜叶嚼食。

刚才看美洲鹮时,一个游客把吃剩的苹果核扔进去,惹来鹮鸟啄食,我大喊“不要”,惹来了不解的纷纷目光。

此刻,除了担心青菜叶是否合适袋鼠妈妈,还怕农药残留,但我没有再发出制止的声音。

总是有很多热衷投喂,甚至打扰动物正常生活的游客,他们以此为乐,不知道自己的不当行为也许就会伤害到脆弱的动物。

我觉得任何动物园都不需要有投喂这种互动,我们来看动物或者说我们来做客,不一定非要产生某种互动。

斑马

食草动物的眼睛,看久了,就会有种心要融化的温情。

水汪汪的,那么无辜善意的眼神,完全无法对视,似乎我们是一个个目视张扬无所顾忌的野蛮人,而它们,才是温柔的天使。

麂子、梅花鹿、羊驼、斑马、羚羊,一个园一个园慢慢地走,怕它们觉得我偏心,尽可能保证给每种动物的时间大致相同。

四只小麂子整齐呆在像食槽一样的方格里,乖乖的模样惹人怜爱。斜阳从远远的麂子身后投射过来,真有了一种身在原野的恍惚。但,每个过来瞄一眼的人都迅速掩鼻离开:好臭。

人类就是这样的妄为,你们不用担心,气味很正常。我安慰着眼前的小麂子,生怕它们听了那些厌恶的话会伤心。

一路心心念念终于来到犀牛园,两头巨大的犀牛被圈在20米开外高大粗栏杆里,只看到它们像堵墙般厚实沉重的身体,想象它们在低头专心吃草。

这种在地球上生活了4万年的巨型食草动物,因为人类对犀牛角的执念遭受了灭顶之灾,在遥远的肯尼亚,全世界仅有最后两只野生雌性北非白犀牛尚存于世。

北非白犀牛的灭绝几乎没有悬念。此刻,看着不远处沉默温顺的犀牛,内心生出浅浅的悲哀,哎,贪婪又短视的人类。

不知这次席卷全球的疫情是否能让权力膨胀的人类多一点谦卑:我们不过是哺乳纲灵长目当中的一个物种,这是我们无法改变的生物属性,在病原体面前,在天地间,众生平等。

大象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对皮光水亮的河马用它们阔大的嘴咀嚼着草料,然后在并不清澈的一汪池水中惬意地游着。

游客们趴在栏杆上朝水里看一眼便走,模样丑丑笨笨的胖河马,估计很难入他们的眼吧。

一群高矮不一的长颈鹿踏着园区最优美的步伐,在一片长着高大树木和绿葱葱灌木的园子里伸着它们超长的脖子悠悠地漫步。

有一家人在铁丝网外大声招呼着,把手里的胡萝卜往园子里扔,但,胡萝卜并没有诱惑到长颈鹿,也许是它们的眼界太高远的缘故,我总在怀疑,它们的目光也许能穿透城市的天际线看到美丽的非洲故乡。

野象谷里两头想回家的大象被拦在一米多高的铁栏门外,它们的身后被细铁丝拦截,在窄小的空间里,既退不回伪装成野地的广阔空间,又进不了可以休息安睡的院子,只好不断用长鼻子和粗象腿撞击着铁栏门,发出愤怒又无奈的吼叫。

游客们都带着恻隐之心嘀咕着,天快黑了,怎么不让它们回窝呢?

只要想到人类对象牙的畸形残忍审美,就觉得生而为人的我们,实在亏欠这个世界太多了。

大象的吼声穿透力异常,我们已经绕到园区最北面的黑天鹅湖了,还能清晰地听见大象的撞击声和闷吼声。

长颈鹿

最后一束落日余晖,温和地打在食蚁兽馆的玻璃墙上,我被这神奇的动物深深吸引,挪不动步子。

它长长的掏蚂蚁吃的长鼻子,它窝起指头触地的姿态,它扫帚一般竖在身后的大长尾巴,构成了一种奇迹般的面貌。

在十几米长的假石地上,食蚁兽来回走着,想进入山壁上的一个小门到有树有假山的院子里去,从左边的门走到右边的门,又从右边的门笃笃笃走到左边的门,就像推着巨石上山的西西弗,不断重复着不断寻求着。

它不停不歇左右往返,我很好奇它的内心会不会感到无聊或绝望。

赶到熊猫馆时,天,完全黑了。

暗影中,好些大人小孩在黑黢黢的熊猫馆里迟迟不舍离去,有人打开了手机电筒,有人说我们走吧,不要打扰熊猫,它们要睡觉了。

小孩子们拉拽着父母的手希望延迟离开的时间。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每个充满渴望的小孩子一定能想象,秋浜和园舟那两只可爱熊猫就在竹枝竹叶搭起的棚子里呼呼大睡。

我将手掌拢在玻璃墙上,仿佛聚焦般静静看着黑暗中的一切,眼里幻化出它们的憨态可掬。

小麂

猛兽谷早就关门了,下午4点后就关门了,那个站在猛兽谷大门前的保安很认真地指点:你们一入园就该先来猛兽谷的。不过,那边的中型猛兽馆里还有黑豹金钱豹什么的,你们可以去看看。

我们又兴致勃勃跑去把浣熊豹猫黑豹金钱豹仔细看了一遍,它们吃食,发呆,彼此亲昵,瘫在地上休息,或者不知疲倦地闲适散步。

此时,天早就黑得透透的了。

鸟已归巢,虎和狮们应该也回到了它们的洞穴。

而我,离它们如此的近,这种感觉,实在奇妙。

猛虎隐匿在黑暗的山谷里发出沉沉的低吼,野蔷薇长在寂静的崖畔上开出芬芳的花朵。

暗流处,生命依然壮阔。

好在,这世界不只有人类。

—END—

陶粲明

有鼓励更有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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