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以千计的日子里,她造访着他的梦,以同窗或恋人或情人的身份(一次也没以妻子的身份)。有的梦感伤,有的梦燥热,顺带上几十个春梦,他有时甜蜜地醒来,有时胆寒地醒来,然后*不守舍地沉浸在余味中,缓不过神。而现实中,她抽象的宛如信仰和概念,他多次想到,假如她奇迹般再次出现在他视野中,哪怕区区几秒,他也会惊慌失措的像撞见了一头白犀牛。可他爱得疯狂,宁可撞上她这头白犀牛,在惊慌失措的背后一定还藏着无限可能性,她可能会展示合理范围内的友好和亲密,更理想化一些,她也许会感动的笑中带泪(他天真地相信她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忘记他对她的情谊)
六年前毕业后,他没再见过她,双方保持着微薄的联络。三年前她结婚了,在他看来,另个不足挂齿的男人拥有了她的全部,轻而易举的。那一刻他明白他们连基本友情也不复存在,他了解她,也有个原因是他也不想给她带去任何干扰,至于距离,那也可以作为原因之一。于是整整三年,他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而她继续造访着他的梦。她是他的女神,纯如雕像的女神,从在学校超市门口见到她开始,他则是她最死忠的拥趸,这一点不可逆转。
后来他也结婚了,整个过程不痛不痒。婚姻堪称一潭死水,两个活人之间的合同,他想即使一起生活一万年,他也对妻子一无所知,她也如此,要真正走进彼此的内心,应该更需要的是运气。和妻子刚认识那会,他便声明自己的难以相处,她说凑活过。孰料日子过久后,他发现她也是同种货色,这一来省了不少麻烦。家中常常寂静。在教书之余,他把全部的时间花在拳击训练上,拳击是他的所爱,他独自训练,假想对手。这也是他唯一的逃避和反抗的方式,他变得越来越隐忍,也越来越严肃。如果有什么是值得宽慰的话,即他很早就学会不怀期待地过活,但他明白,生活完全不成轨迹,不能说是某种忍受,称之为放弃或许更得当。
事情在他过完三十一岁生日后发生了变化,他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迅猛,他也想象过这一天的光临,但更多的设想是再无法和她产生交集。这一次,犹如很多年没见到下雪,某日推开门后见到白雪世界时的惊愣,女神对他说,来找我吧。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过三十一岁,也许会如他一直认为的那样,她能让他再次鲜活,也只能是她。
没有分秒犹豫,他要履行很多年前对她强调过多次的话,无论何时何地,只需她一句话,他都会义无反顾去找她。她对他而言代表着太多难以言述的东西,如果他为她做出决定,与其说是为了她,不如说是为了让自己的过去和余生联接。他来不及辞职,来不及处理余下事务,他草草地跟妻子说明几句,她不开口只点头,他说其余的等他回来再商量,她不置可否。他驱车出发,行李也没工夫准备。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三千里外。
在发动车子那会,他的思路飞速运行,混杂的记忆画面闪回着,以及和她会面情景的预演,他一定会对着她望上一小时。他心里清楚,她能找他,必然是出于婚姻的不幸,只会是出于这个原因。然后有很大的可能,他终于可以和她一起生活。同时,他有意让自己忽略另一种可能,她的邀请可能仅仅是她的初次堕落计划,毕竟没有人能够保持原样。一切要等见到她后核实。
但他永远不会再见到她,他将在驶入高速公路后,在记忆和想象的下越发心神不宁。他将和一辆载着两个鲁莽汉子的雪弗莱发生摩擦,他将在莫名涌起的愤怒和失望下迎接他们的挑衅,他将用自己的方式来发泄所有的积郁,他将把他们揍得脑浆黏上他的拳头。他将听到虚幻的歌声,来自人们称之为“过去”的地方。他将想明白,女神只代表着“过去”。他将在警车响起前,朝着高速大道南面漆黑的村庄深深地心满意足地吸上一口气。
花边针线工:K
/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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