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犀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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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中元夜犀牛说信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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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果树大瀑布泻下的犀牛潭此刻热闹极了,数千匿界民众聚集在这里,等待圣黄桷氏的到来。

瀑布左侧大多是些远道而来的问道者,石滩上空间有限,就有那往年常来的用法术催生了繁密的凌霄花藤爬满整个崖壁,类似天然搭起的棚架,稳定牢靠的程度无论是站在架上还是盘腿打坐都没有问题,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并不喧哗。而瀑布右侧则热闹极了,多是附近乡里来普通民众,他们大多都穿着当地少数民族传统服装样式的外衣来伪装当地的人类,连老人带孩子,几乎是全家出动,只为凑个热闹睹一睹奇观,一副看大戏的架势,因为估摸着时机圣黄桷氏怎么说也都该来了,谁也不愿失了自己占着的好位置,虽依旧有说有笑,却没有再四处走动的了,边上有那卖冰糖葫芦吹糖人卖零食与小日用品的几个小贩也就放弃了吆喝。

“怎么还不来呀,我想家去了!”一只小兔子变化的小男孩等得不耐烦,他扭了扭身子侧着脖子对身后的爷爷说。

“再等等,应该就来了!”老兔子精爷爷穿着布依族传统的黑色对襟短衣,头上缠着黑头巾,转身问旁边石头上坐着的老蛤蟆精:“有九点了吧?”

“差不多了!”老蛤蟆虽也变化成了人,但臃肿肥胖的样子看起来仍旧像只大癞蛤蟆,穿着老兔子一样的衣服,却是光着头,头顶上生了疙疙瘩瘩的肉瘤,却又像佛菩萨头上的肉髻,亦圣亦妖的样子总有那么一点怪,胳膊以及手掌也全粗短粗短的,指头间还有蹼连着,他从怀来掏出表来看了一眼,说:“可不吗?都九点一刻了!”

“也就亥时前后这点,马上了!”因为是和孙子直着坐一个板凳,老兔子精感觉怀里拢着的孙子又扭了扭身子,以为他地方不够坐,又往后挪了挪屁股,问:“爷爷往后点,你坐稳当了!”

“有个大花蚊子总是绕着我转,赶走了总又回来!”小男孩用手挠着小腿说。

“在哪呢?怎么不拍死他呢?”老兔子精朝着孙子的脚踝看,足内踝前面被咬了三个包,伸手替他抓痒。

“嗯……”小男孩沉吟片刻,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二姑说,杀生就算不下地狱,也会有那些倒霉亲戚!”

“傻小子,信佛是要学习佛祖的智慧,而非一味的傻信,苍蝇蚊子这样的东西是可以杀的!”老蛤蟆精插嘴道。

“我也很想不通!”小男孩听见蚊子又在耳朵旁边飞,赶紧用手赶。

只听“啪!”得一声响,抬眼看时,坐在旁边的同村的黄奶奶张开手,一只白纹伊蚊已经被拍死在右手虎口大拇指的地方,还有和蚊子同面积大的一小片血迹。

“拍死了,拍死了!”黄奶奶怀里的孙子小乐儿打了胜仗一般的说。

“我都寻摸半天了,刚也咬了我家小乐儿一个大包!”黄奶奶说着将蚊子吹在地上,怕脏了身上通裙素衣的花样,把手在裙摆上蹭了蹭,她本是一条白色的野狗变化的,年轻的时候嫁给了一只叫大黄的土狗,所以被称作黄奶奶。

“还不来呢?”兔子小男孩怏怏的说着,因为黄奶奶拍死了蚊子他有些愤恼,但心里更多的是该不该拍死的怅然和迷茫。

老蛤蟆精看出了小男孩的心思,怂恿他道:“你要非要弄明白,干脆等圣黄桷氏来了,你下去问问他,让他给你解答!”

“我不敢!”小男孩怯怯的说。

“没什么的!”老蛤蟆鼓舞着。

“要不您替我去问吧!”小男孩说。

“咱们先听着,万一也有问同样问题的呢,要是没有再说,如何!”老蛤蟆说着从怀间掏出表来看时间,当着这无数多的精灵,其实他也有些驳不开面儿,就在这个当口,精灵群嘈杂起来。

“来了来了!”从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最先喊起来。

“还真是!”

“我看见了!”

“都别说话了!”有声音呵斥道。

片刻的嘈杂之后安静下来,只有微微碎碎的一些声音,众妖聚精会神的看着。

“盯着瀑布根儿底下那块儿看,发着白光的,看见了吗?”老兔子精爷爷小声的提示着。

兔子小男孩第一次来,看见犀牛潭腾着雾气的水面底下所谓的白光,依稀可辨是个光球,光球从潭底升起来,待冲破水面了,才看分明是一匹巨大的白犀牛,周身放出明亮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山谷。

因为犀牛身上辟水的牛毛,只有瀑布中几股最强大迅猛的水流才能突破犀牛周身的白光,将水流进犀牛嘴里,白犀牛微闭着小眼睛,享受着清净的水流带来的淋漓畅快的感觉。

上百只蝴蝶和飞蛾混杂飞舞着,其实是等待搜集犀牛身上掉落的犀牛毛。

差不多喝下了得有二三十口水的样子,白犀牛化成人形,不年轻但也不老的年纪,不英俊却很耐看的男子容颜,一身白色的素衣,明亮坚定的眼神似乎能洞明世间一切,他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工程般大呼一口气,拔下发髻上插着的榕枝朝着贴近水面的石缝甩下来,一边缓缓降落一边念动真言:“坤元至哉,万物滋生!”

甩进石缝中的榕枝,瞬间生根发芽生长起来成一株巨大黄葛榕树,发达的气生根迅速在潭水面上蔓延伸展成一个大平面,将东西两岸连接起来。

化成人形的圣黄桷氏缓缓落在大树根底下,盘腿坐下来,与潭水两侧的观众们彼此低头行礼示意。

圣黄桷氏的弟子们带着各自的弟子以及弟子的弟子在圣黄桷氏左右聚坐下来。

潭水左侧有个长相十分英俊帅气的少年,他是一头雄鹿变化的,从长白山远道而来,因为自觉修炼已成,就想来寻个印证,只待圣黄桷氏的徒子徒孙们坐好,第一个冲出来发问。

“那个,穿黄色素衣的,我吃过他给的糖球儿!”小兔子精男孩儿指着边上的一个男子激动的说道。

“他们都是圣黄桷大人的弟子,徒子徒孙徒从孙的!”老兔子精回答。

“那么多啊?”小兔子精男孩惊叹道。

“今年处暑和中元节离着近,就来的比较多!”老蛤蟆说道。

“这么半天才来,我还以为被人类抓去杀掉了!”黄奶奶怀里的小乐儿学着大人话。

“这话可不能瞎说啊!”老兔子精斥阻道。

“再胡说,让他那些徒弟割了你舌头!”黄奶奶吓唬他。

圣黄桷氏刚坐下,听见这祖孙几个的话,大笑了两声,发狮子吼音,说道:“您这当奶奶的,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吓唬孩子!”

徒孙辈里有只麻雀精杜林文羽,是鲟鱼精若水金沙最小的徒弟,第一次参加法会原本就有些紧张,又被排在了树根的边缘位置,交叉着腿正要坐下,被突然的笑声吓了一跳,差点没掉下去,伸手一把抓住身边的师兄若水雅音的黑色素衣。

狮子吼音明亮清净,将一切声音分离开来,原本震彻潭谷的瀑布轰鸣声立时安静了下来,声音并非消失了,而是不再混杂一处,瀑布奔腾泄流声依旧声势浩大,而蝴蝶飞蛾的振翅声却也声声在耳,还有那蚊子的嗡嗡声,驱赶蚊子扇动衣袖的摩擦声,全部都清晰的听在耳朵里,若是非要说清哪个对哪个吧,又不是言语能表达的。

虽然圣黄桷氏说的是“这位奶奶!”,但黄奶奶清楚明白的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因为意外,便胡乱一通的说:“啊!那个什么,我,以后,那什么!”

“那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气生根上有新生的榕枝,圣黄桷氏随手折下拿在手里,等黄奶奶闭了嘴,又问。

“我叫可布亲成,我小名儿叫小乐儿。”虽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过来,但小乐儿初生牛犊,一点都不怯场。

“是可布寨的孩子!”圣黄桷氏问:“你今天来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没有,不过小平子有,他想问蚊子可不可以杀!”小乐儿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兔子精小男孩。

如同很多场合,但凡重量级的人物在场,即便是几乎没笑点的话,在某些家伙听来,也会自然发出附和的笑声。

兔子精小男孩的小平子突然惶恐起来。

“你觉得该杀吗?”圣黄桷氏问小乐儿。

“弄死就弄死呗!”小乐儿随口说道。

“小平子,你怎么想的?”圣黄桷氏问。

兔子精小男孩听见圣黄桷氏叫自己,赶紧站起来,满脸通红的低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寨子里的孩子没见过世面,说着玩的话,大人不必在意,还是把时间留给那些问大问题的吧!”老兔子精知道孙子怯场,站出来想给孙子解围。

“蚊子虽小,悲心却大,你这个爷爷,我倒要说你两句,孩子怯场,你该鼓励他才是,怎么可以因为有几个发笑的怕失了面子就让孩子把疑问装在心里呢?你且问问那几个发笑的,看他们有什么高明的问题!”圣黄桷氏说完,将发髻随便挽挽插上榕枝,凛然的气势四下扫了一眼,又说:“小平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我,那么多人盯着我,我还是该喝水喝水,该变身变身,有什么啊,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虽然我们华夏民族历来谦虚谨慎沉静内敛,但也绝对不是畏畏缩缩抽抽那那的,勇敢自信大大方方,想说什么,想问什么,站起来放心大胆的表达你的想法!”

小平子立时被鼓舞的有了勇气,刚要说话。

“敢不敢站到问道石上来?”圣黄桷氏问。

“恩!”小平子刚点了点头,圣黄桷氏便施瞬身之术将他转移到了问道石上。

所谓问道石,是连接犀牛潭和三道潭的一块凸起的大石头,处于溪谷中央正对着圣黄桷氏的位置,只是石面宽大平缓,并没有别的稀奇。

小平子双手合十欠身行礼后,挺直腰身,问道:“我听我那个信佛的二姑说不能杀生不喝酒不能偷东西,不偷东西不喝酒我能理解,可是不杀生,苍蝇蚊子,尤其那蚊子太可恶,我舍他些血倒也没什么,起又红又痒的包,有时候咬在手指头脚趾头上,越抓越难受,就是不知道这个拍蚊子和不杀生很矛盾!”

“那你这个问题没问你二姑吗?她怎么说?”圣黄桷氏问。

“她说你杀了他,他就怨恨你,就好比两个人,原本只是见面的缘分,要么就是你欠他一顿饭的情分,你让那蚊子喝了血他就不欠了,可现在拍死他,就不是一顿饭的事了,就成冤亲债主了,生生世世跟着你,这样就有了更深的缘分,就好比家家都有的那个讨厌的大妗子,或者是非得拔尖,不占光不行的二表姐,就是这样因果报应的结果!”虽然小平子看起来不再怯场,但略颤动的声音还是能听出来他的紧张。

圣黄桷氏点了点头,有些困难的说道:“你说的这些,虽有合理合因果的地方,却也似是而非,与我所理解的正法有差异,原本越简单的东西解释起来越复杂,其实你疑问的根源在于痛苦!就同你刚才说的,舍他些血没事儿,起又红又痒的包很难受,这个难受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你要知道,即便没有蚊子,还有寒冷暑热的难受,还会有疲劳力竭却不得不继续坚持的难受,还有生病的难受,还有死亡的痛苦,还有分别之苦,还有在你看来别人很轻松就得到而自己却死活也得不到的痛苦,释迦如来为什么放着王子不当要出家求道,因为他也觉得难受,他也感受到了痛苦,他看到了生老病死,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衰老的不成样子,有一天也会死去,就算有再多的权势,再多的财宝,到死的时候了,一丁点用都没有,他要寻找脱离痛苦的解脱之法,这才出家求道的,说到底,佛教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摆脱这些痛苦烦恼达到清净快乐的境界,而……”

“按照大人的说法,释迦牟尼寻求超脱生老病死的解脱之法,可到最后他不也还是老了,听说还是吃了发馊的蘑菇肉汤,拉了三月的肚子,这算不算是病呢?最后活活拉死了,当然你们不说他死了,说是涅槃了,不过我看跟死也没什么区别,咱就不说那个生了,老病死三样全都占了,这样看的话,他的解脱之法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呢?”一个朗面皓目的黄衣道士,从水面上缓步走上问道石,站立在小平子身后。

“因为有光,所以有影,因为有生,所以有灭,长短相较,阴阳相形,这是自然的基本法则,你是学道的,这样的道理你应该也明白,我们这个身体,自从生下来的那一边早已注定了会以死亡作为终结,佛陀说法四十九年,传世的三藏十二部佛经也都在阐述所谓的真如状态和回答各种各样的妄念问题,如今你又是这样满水找茬儿的态度,纵然如此,我的话未必不会应你的心,况且在场这么多人,未必不会应入某个人的心,又或是此刻不能应心,将来的某一天某一刻突然想起来,倘若有了特别的感悟,这些也都是机缘,至于你今天这些狂谩的话,我也不斥解什么,因为若干年前我也曾经这样过,在场各位,请容我在絮叨一遍我信佛入道的过程,原本我活了那么久,对于逻辑辩证自然之道相对了解,只是因为不能究竟至理而困惑,本来我看那《楞伽经》《地藏菩萨本愿经》等等我也看不下去,偏赶上有一次读到了《楞严经》,尤其是……”圣黄桷氏在此处故作停顿以彰显重要性,继续说:“尤其是波斯匿王问释迦牟尼佛死后的是什么都没有还是有灵魂会轮回这一段,还有就是盲眼的瞎子和暗室的明眼人对比说明看到东西不是眼睛的功能而是心的作用,那一段来辩证阐明妙明真心,我就这样升起信心的!”圣黄桷氏说完,目光扫视全场,最后望向小平子。

“那您能现在说说这两段吗?”小平子紧着问。

圣黄桷氏对于自己能否很好完整的复述经文大意缺乏信心,却又怕辜负眼前这个孩子,正犹疑间,那黄衣道士又说话了。

黄衣道士是跟着师傅修长生的,原本他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道教信仰,只是一味的打坐修行强身练气最后要白日飞升的成仙那种,身体死亡对他们来说就等同于修仙的失败,然而他却深知中道两边的辩词,就是对方说有,他就从没有这边找词,对方说没有,他就从中间和有这边找词,总之就是逞一时言辞之胜占上风那种,于是说道:“既然您说死后有灵魂轮回,那死了的那些一个也没见有回来的?而且据考证所有的佛经都是在释迦牟尼佛死了四五百年以后,抱歉,按照你们的说法是涅槃,涅槃四五百年之后,后世的弟子们才开始在贝叶上记述,之前的四五百年都是靠僧众们口口相传,传了四五百年,难道不会走样吗?这样记录下来的经典,您觉得可信吗?未必不会因为传教的便利而杜撰伪造出假的佛经出来!您说的这本《楞严经》,能确保就是佛祖说的,而不是杜撰伪造的吗?”

圣黄桷氏不想和他争辩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况且如今的他又是这样争强好胜的心态,圣黄桷氏想起来自己曾经也这样争强好胜的逞过能,不禁觉得黄衣道士有些可怜,于是先对那小平子说:“我不能完整的复述经文大意,很怕会对你造成误解,如果你有心,自己找来看一下就最好了,这样,我先送你回去,如果你有问题就再问,日后来杏林台找我也都可以,好吗?”

“嗯!”小平子刚点完头,瞬间回到了之前的地方,老兔子精赶紧一把搂住,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圣黄桷氏继续回复黄衣道士的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以相的层次来辩这些,说到明天早上也没价值,至于你怀疑那些经是杜撰伪造的,我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能否让你获得喜悦和智慧,能否让你获得自在和安然,这才重要。”

黄衣道士因为问道石上只剩下自己,就有些心虚,却掩饰着,话里虽带有讨好的言辞,却也:“圣黄桷大人这样高等级的层次境界,难道不是早已经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了吗?”

“过目不忘?哈哈哈……”圣黄桷氏真诚且开怀了笑起来,然后说道:“我承认有那种短期记忆相对较好的人,却从未见过有什么所谓的过目不忘,完美的东西大多都是吹嘘出来的,从来都不真实!”

黄衣道士因为圣黄桷氏这句“完美的东西大多都是吹嘘出来的,从来都不真实”想起来曾经一个认可的哥们说过的那句“那些牛叉的家伙大多都是吹出来的”,突然就良心发现的没了话。

片刻的沉默间,一匹雄鹿急不可耐的跳跃至问道石上,化身人形少年,问道:“请问大人,我最近几月打坐入静之时,时常看见发光的佛祖手拈莲花对我微笑,请问这是开悟的明证吗?”

“《金刚经》有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可见如来!所以你这个不管是眼睛看到的还是怎样看到的佛祖拈花,那都不是佛祖,那是入魔的征兆!”圣黄桷氏回答。

“那开悟了是什么样?”雄鹿变的少年问。

黄衣道士原本是崂山上清宫二十三长生子的弟子中最伶牙俐齿的一个,他的师父前一阵子因为琐事和圣黄桷氏的孙辈弟子发生了一点小过节,就派他们几个师兄弟来当众狡理的蹭热度,结果就只有他站了出来,虽然刚才那样说黄衣道士还能找到点存在感,但因为圣黄桷氏从开始到现在的平静豁达,他突然就觉得自己这样不仅没趣,而且就跟那逞能的小孩子一般很没有水平,此时赶上雄鹿少年的提问,黄衣道士躬身一礼,凭空消失了踪影。

圣黄桷氏点头还了黄衣道士的礼,继续回答雄鹿少年道:“字面上说,应该是见如来,非如来,是名如来,具体就是……”

“见如来,如来者,非如来!……”雄鹿变的少年原本以为自己是见了性开了悟,来找圣黄桷氏,无论是印证还是显摆,总之他是很急的那种状态,就如同一盆火,而圣黄桷氏说却他这种是入魔的征兆,就好比一盆水浇过来,雄鹿少年有些接受不了的呆在问道石上,自己咕囔着。

“你该找个师傅指导你,而不是自己这样瞎胡练!”圣黄桷氏原本想给他说说“以无所得而得”只是看他这个状态,既觉得自己未必能说清楚,又很怕雄鹿少年听了更困惑,所以想起来一个人类的和尚,说道:“北京城的通县,现在改通州区了,那里有个普渡寺,也叫三士庙,庙里有个怡僧法师,法号超品和尚,咱们这儿散了你就过去找他吧,他年年都会说法,你去听听看,对你有帮助。”

雄鹿少年仍旧呆在问道石上,反应了一会儿才变回雄鹿,跃回之前的大石上。

“我听大人说了半天,总说佛法,总说佛教,请问大人,道教哪里不好,儒教哪里不好,现如今还有传福音的那些什么耶稣天主的教派,请问他们哪里不好?”雄鹿不远处的一个黑衣的白须老者,起身问道。

“如果我每天都吃梨而不是每天都吃苹果,难道就一定说苹果是不好的吗?”圣黄桷氏反问道。

白须老者翻了翻眼睛,无言以对。

“我有我的缘法经历,你有你的缘法经历,我说佛法,我说佛教,只是根据我自身的体悟经历来说的,所以我回答问题必然以此展开论断,不管什么宗教,都当以教化心灵作为根本,只要能让人变得宽容,变得慈悲,变得正直,变得心安理得,就都是好的。你不能说,我是信佛的,信道的就是错的,信天主信耶稣的全都不对,这样的看法儿本身就是偏颇的。”

“从我开化变人那天我就听说,既然为人,就得有信仰,可我遇到从来都说自己的教派如何好,别的教派如何有缺陷,大人这样说所有的教派都对的观点我还是头一次听到。”白须老者钦服的语气。

“我没有说所有的教派都对,对于那些邪教和邪法,就说那些附佛的邪道吧,他们的头头都说自己是佛祖多少代真传的弟子,打着正法正义的旗号歪理邪说曲解佛典,利用信徒内心的善良或者某些一时的贪求,去干一些敛财或者别的达到他们肮脏目的的事,你一定要特别的小心甄别真假对错。还有你遇到的从来都说自己教派好别的教派有缺陷的那帮人,要么他是邪教,要么就是他对自己教派教义的理解有问题,这样的都要离他远点,别听他胡说。”圣黄桷氏顿了顿,见黑衣的白须老者点了点头,目光扫视全场,继续说:“因为涉及正见的问题,如果今天不是小平子问,我一般也不太爱谈佛教和佛法,确实人活在世,应该有所信仰,或者我们该信念,我觉得有必要再重申一下标准,为人宽容慈悲,行事正直,不去伤害别人,行事光明正大,不做见不得人的事,不借机敛财,不行污秽之事,何时都心安理得坦然自在,就都是很好的,如此说起来,就不是教派的问题了,我们说信良心,信公平,信正义,信付出必有回报,这些也都是很好的信仰,很好的信念。”

“什么是一时的贪求?”白须老者追问。

圣黄桷氏回答道:“比如说求升官啊,求富贵啊,求生孩子啊,求搞对象啊,信死了能有个好去处啊,信交些钱就能让亲人往好的地方转世啊,如此种种吧,都是一时的贪求,要知道,这些东西都得靠自己走正道行正事去争取,而不是妄想信什么教能得到的!”

“大人!”一个素纱遮面的老妇先是高声喊了一句,从左侧的精灵堆儿里走出来,也不十分确定圣黄桷氏说完没有,抬头的动作往右边凌霄花藤上看了一眼,临近池边,盛气的说道:“请问大人,子女不孝顺父母,不听父母的话,可要怎么办?”

白须老者狠狠瞟了素纱遮面的老妇一眼,又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别的好问了,却仍旧有些意犹未尽的坐下了。

“行有不达,反求诸己,子女不孝顺,大多都是做父母的没做好榜样,倘若生孩子养孩子不过是为了自己将来的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就跟那做买卖一样,赔了钱只能怪自己,再说这个不听话,大多数家长只拿孩子当私有财产,不尊重孩子是独立个体,更不听取孩子的意愿和想法,只一味的按照自己想法要求那孩子这个那个,就好比自己不好好学习却要让那孩子好好读书学习,那孩子也不是提线木偶,所以才有了你这个所谓的不听话!”圣黄桷氏这话尤其前半段说的很不客气,他也顺着老妇抬头的方向往那凌霄花藤上看,只见那个正是自己认识的一个在杏林台做药工的小伙儿很局促不安的神色,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个事了。

素纱遮面的老妇没以为在匿界这么高声望地位的圣黄桷氏居然当众说这样的话,气的就差急眼骂街了,回怼道:“你也是全密界景仰的大人,你怎么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父母对自己孩子的用心,那是天底下最无私的,当爹妈的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全都为了孩子,怎么到你嘴里,生孩子养孩子就成做买卖了?”老妇愤愤的说完,又抬头往凌霄花藤上看了一眼,以确认自己儿子还在上面。

圣黄桷氏太清楚这种你和他说一加二等于三的道理,对方只听见二却把一和三完全忽略掉却还义愤填膺的糊涂酱子,只是圣黄桷氏的情绪一般不怎么会受对方影响,于是问道:“花藤上可有你说的那不孝的儿子?”圣黄桷氏说完,见那光头小伙像是要下来的样子,摆了手阻止了他。

“这个不重要!我只要我的儿子孝顺听话,别再受人挑唆,跟我回家就行!”老妇说道。

“家里的私事儿,咱们下面说吧!”圣黄桷氏说。

“大人不方便吗?还是不敢?”老妇因为圣黄桷氏刚才生养孩子做买卖的话,一时气的豁出去了,非要说明白的劲头儿。

圣黄桷氏想她纱巾遮面已经做足了准备,无奈的叹口气,说道:“一个人想要脱离他所处于的阶层,最先也是最大的障碍就来源于他的父母亲人,因为他的阶层就是他的父母亲人所决定的,如果他自己的意志不坚决,他的思想行动不能改变,那他的那个阶层永远不可能脱离!虽然阶层原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人们的分别和比较让这个所谓的阶层有了所谓的高低贵贱!如果你儿子恰好就是我认识的那一个,我真觉得那孩子忠义诚实,非常的优秀,他靠他的勤劳本分现在杏林台负责一份他自己很满意的工作,他有个很爱她的妻子与他相知终老,人生达到如此地步,在我看来已臻至完美,我很替他感到高兴!”

老妇觉得圣黄桷氏说什么阶层完全就是答非所问和转移话题,后半截又说赞同的话,急的她很直白且毫无保留的揭露道:“一匹马精,娶一条鲫鱼做媳妇儿,得让街坊四邻怎么笑话啊!得多被人家看不起啊!”老妇有些急。

“难道你只是为了要让别人看的起才活着的吗?或者说,你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还是过给别人看的?”圣黄桷氏问完,略顿一顿,继续说:“只要他们真心相爱生活幸福美满就得了呗,难道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吗?”

“这可是杂类亲啊,真要成了,在村里,我们全家都抬不起头啊!”老妇强调着。

“因为喜欢说闲话笑话人,所以才会这么害怕被说闲话被笑话,这样的人有一个圈子,全都爱笑话人,全都爱说长道短,除了他们自己一家子亲的己的,别人的事儿也不论真假,也不论这个事本身好坏,总之就是顺嘴胡说,就跟人类说的那个什么门,一个事三人嘴里三版本,不过是他们闲的没事打发时间的谈资,你过的不如他,他会耻笑你,你过比他好,他会嫉妒,甚至会捕风捉影的拿些没有的事儿去笑话你说道你,与其说你是为了你儿子,不如说是为了你自己的脸面,我刚说有些人生孩子就跟做买卖一样,你还不高兴!”圣黄桷氏意识到自己说的尖刻,因为怕老妇打断,他照着老妇伸了伸手掌,又环顾全场,真诚且缓和的解释道:“我也曾是别人嘴里的笑柄,我也痛苦过,我反复思考,为什么要活着,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想了很久,经历过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之后才终于明白,生命的意义原本要自己去赋予,不是你得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你得去做什么样的事儿,而是你想去做什么样的事儿,这些需要你自己把握,如同一段旅途或是一场游戏,以本真之心,展现最真实的自己,做最真实的自己,不为博取谁的赞扬,更没必要非要成为榜样或者标杆为人所称道,只要痛痛快快的享受活着的过程,享受爱情,享受亲情,享受此刻身体舒适心态祥和的感觉,虽不必时时歌颂正义赞美善良,但一定要去追求创造发现那些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好的东西,那些只会冷嘲热讽的家伙很无聊,他们也很可怜,因为他们活的特别迷茫,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只是想着别人有的我也得拼了命的去拥有,就怕跟别人活的稍微不一样丢了面子被笑话了,他们被圈在乱七八糟的规矩框里不敢有丝毫的改变,其实要说他们在生活,不如说是他们被生活所追赶,只会以比较的方式来寻找存在感,比谁家有钱,比谁家孩子有出息,却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从而在比较中迷失,在迷失中随波追流,在迷失中虚度光阴。”

“照你那意思,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就没羞没臊了呗?”老妇说。

“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圣黄桷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解释了一句:“你非要在与别人的比较中,非要在别人的闲话里寻找存在感,为此还要搭上孩子一生的幸福,我实在觉得这样很不值!”

“就算不管那些闲话,生不出孩子怎么办?老了谁管?谁来传宗接代?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老妇仍旧问。

“第一,不管是年轻还是老了,活着得靠自己!第二,因为相爱所以结婚组成家庭,这是基础,至于孩子,要顺其自然。你说传宗接代,要是生不出来或者生个女孩儿怎么办?非要招个倒插门的女婿过来?其实我不爱说这种话,越是那穷乡僻壤贫穷落后的地方,传宗接代养儿防老,重男轻女的观念就越重,不信你就去看。第三,我再次强调,活着就要享受生命的过程,没有规定,你必须要怎样做,你必须要去做什么,你必须要成为什么,而是你想要怎样做,你想要做什么,你想要成为什么!”

“可是……”老妇显然还要再说什么。

“请下一位提问者提问!”右手的弟子大白果氏公孙颀早就不想自己的老师继续这样有争议的问题,打断了老妇的话。

“我家现在大小门口全加起来一共七个,可是王神算看了说七个门口犯风水煞气,得堵上一个,六个门口才顺当,我就寻思把那个放柴火的小屋子堵上,可就是得拆堵墙,挺麻烦的,赶上今儿个遇上您了,就问问您的意思?”左侧又一身穿着灰色素衣的少妇起身问道。

“风水之说,全都是虚妄的骗术,因为人们恐惧未知,所以从某个角度,他们这一行就是通过安慰人心来骗取利益,根本目的就在骗上,自古以来如此,所以这样的问题每年也都有人问,我也论辩了无数遍,可就有那么多信的!咱就说人世间皇帝的陵墓,哪个不是找当代最有名望的术士反复勘察仔细选择,结果怎么样了?有哪个朝代长长久久的?又有几个没被盗挖过的?远了不说,就咱们匿界全民痛骂的那个慈禧太后,从陵墓到陪葬品再到出殡的阵势,可以说数一数二了吧,结果怎么招,大清朝落得了怎样的下场,那慈禧太后又落得个怎样下场,再说先当今的人类,越是觉悟高的,死后遗体捐献骨灰洒向山川大海,没坟地,上坟不烧纸,过的日子更好,都别再被骗了行不行,坦荡踏实的过日子,只有行不义之事才会招致灾祸,门口啊,你怎么方便怎么开,没事儿的!”

“您知道那个王神算吧,也有叫他神算大王的,在风水界很有名气的,这可是他说的!”少妇说。

“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你却还在说他是神算的话,他要不胡说吓唬你,你又怎么会掏钱,他说堵,我说……”突然一盏河灯从瀑布上方飘落下来,正落在树根边缘的水面上,圣黄桷氏的思绪被河灯打断,只觉得心中悸动,脑中浮现出太平氏赶来被困在打帮河口与一头大野猪拼死朝着天道楼大门口撞去的景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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